第十二章 火光明亮 琪芳很擔心撲克，不過現在不是想那些的時候。旁邊，情歌王子緊張地推了推眼鏡，琪芳 觀察他的動作，大概能猜到他現在的想法。 「不用擔心。」琪芳道：「他們很快就會回來。」 情歌王子道：「不，我……」 「就算對方是鬼，只要我們不完全相信他們，一起行動也沒關係。」琪芳又重複了一次。 「情況沒有那麼糟糕，接下來只要等哈娜和撲克他們回來，然後找到回去的方法就好。」 情歌王子做了一個深呼吸，將視線投往剛才撲克和俗仔離開的地方。琪芳也朝那邊看去一 眼，多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心裡卻明白這都只是謊言。 小惠被殺，兇手很有可能就是一隊裡面的某個人。按照遊戲規則，鬼會假扮成人，那如果 兇手不是美美，就代表他們之中還有誰是鬼──而在這個情況下，兇手絕對不會只殺小惠 一個人。 但是琪芳不打算告訴情歌王子這件事，就連可以和鬼一起行動也只是樂觀到不切實際的假 設而已。按照撲克的想法，恐慌是最多餘的東西，所以琪芳打算盡可能讓情歌王子安定下 來，就算這可能只能夠維持短暫的幾分鐘。 「我……對不起。」牆上火把仍然沉默地燃燒著，情歌王子說道：「沒辦法幫上什麼忙， 撲克那邊也是。」 「什麼意思？」 「我……」情歌王子道：「從上山開始……然後發生了這麼多事，木屋、美美、還有剛剛 ……我沒有幫上什麼忙，不像妳和撲克。我……我連話都沒辦法好好說，也弄不清楚遊戲 規則什麼的。我還需要你們花精神安撫我。」 琪芳道：「我不這麼覺得。」 情歌王子又侷促地推了推眼鏡，道：「對不起，我常常覺得自己很沒用，一直都是這樣， 就連現在也是……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做什麼呢？但是──除了這樣以外，我不知道 我能夠做什麼，感覺我就是一個累贅，或許我離開你們還比較好……」 情歌王子的聲音低了下去，琪芳聽著，望著對面石牆上的彩繪。 「你們的感情一定很好吧？」琪芳道：「你、撲克、BB、還有二隊的那個……哈娜的前男 友？我記得你們四個說認識很久了。」 「我跟撲克是後來才加入的。我最後。」情歌王子道：「撲克和BB他們很合得來，通常是 BB起頭，撲克出主意……我只負責幫忙或參加。」 「能和我說一些你們的事嗎？」琪芳道：「趁現在人都不在，說不定我可以聽到他們的秘 密？我想聽一些以前的事。」 情歌王子思考了片刻，不由得微笑了起來，開始說起一些過往。琪芳聽著，覺得情歌王子 的聲音真的很適合說故事，只是這樣子的語調迴盪在這詭異的祭壇中，又給人一種無法言 喻的陰森。 火光持續照亮被石塊圍繞出的祭壇，牆上彩繪的雙眼似乎正注視著某個地方，然而那裡深 藏在黑暗裡，沒有人知道更裡面還有些什麼。 這個地方除了他們以外並沒有生命的感覺，或許就如同俗仔所說，這裡是屬於「鬼」的世 界也不一定。不過撲克不打算繼續細想下去了。對他來說，與二隊會合、把剩下的人平安 帶回去就是最大的目標，他也不只一次希望BB在這裡，BB肯定比他更適合擔任帶領的角色 。 「俗仔，你覺得呢？」 撲克舉著火把，另一手摸著石牆，繼續往更深處走。他們已經距離琪芳和情歌王子好一段 路了，這裡應該是祭壇的邊緣，空間逐漸縮小，周遭也越來越多積滿灰塵的雜物。 俗仔跟在後方，腳步安靜，撲克沒有多想，只覺得畢竟俗仔膽小，腳步慢一點是很正常的 事。他並不知道俗仔一手舉著火把，另一手拿著鐵鍬，臉上毫無表情，只有聲音依然維持 著原本的頻率。 「我……我不知道。」俗仔道：「小惠是被殺的嗎……怎麼可能？你說在木屋那裡？是誰 做了這種事？」 「原本只打算告訴你們小惠遭遇不測，但是既然要問你一些問題，我想，還是告訴你實際 情況比較好。」撲克道：「對，我很抱歉……小惠是被殺的沒錯。根據琪芳形容，可能她 還有努力掙扎過，但是沒能逃走。」 「就在那個木屋裡──」 「木屋的廚房。」撲克道：「那時你也有去倉庫那邊吧？王子說他應該不會記錯。俗仔， 你不需要緊張，我只是想問你，那時候你去見了小惠嗎？你有注意到什麼不尋常的地方嗎 ？例如小惠、倉庫或廚房的狀況……任何一點奇怪的地方都可以。說不定我們能夠再多知 道一些和這場遊戲有關的事。」 俗仔停下腳步，看著撲克的背影，同時感覺到火的熱度燒痛了他的臉頰。撲克將火把朝前 方舉了舉，看見左前方的牆上有一雙眼睛，正看著右側似乎可以進去的某個地方。或許是 祭壇的某個房間。不過那裡沒有門，空間是對外敞開的。 「……俗仔？」 遲遲沒有等到回答，撲克轉頭問了一句，又回過頭查探牆上的那雙眼，打算往那間房間裡 面看看。俗仔的腳步停頓半晌，也跟上了，他注視著撲克進到那個狹窄的空間裡，聽見房 間的地板舖了木材，一踩上去就發出酸澀的聲響。 「啊，對了。」撲克突然轉身，半退了出來。「雖然依照那個規則，鬼偽裝成人是真的， 但是我可以和你保證，我不是鬼，我也沒有要懷疑你的意思……俗仔，你不用擔心說了些 什麼就會被我當成鬼。我不會那麼做。」 俗仔把鐵鍬藏在背後。「真的嗎？」 「那當然。」撲克道：「如果你是鬼，現在應該會想盡辦法要殺我吧？我當然也有想過是 不是你殺了小惠……但是懷疑那個沒有意義，難不成接下來我也要懷疑王子、琪芳、哈娜 ，還有二隊？剛剛也討論過了，只要保持距離，和鬼一起行動暫時沒有關係──鬼為了要 偽裝身分，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這是我的推測。」 「這樣啊……」 「更何況，在發生這麼多事之後，你表現得比我想得還冷靜。我很感激這個時候有你在。 」撲克道：「這裡面有點小，我先進去看一下……你有想到什麼再告訴我吧，任何事都可 以。」 撲克走進房間裡，俗仔的表情再度收起了，他站在外頭，看著火光照亮了那個陰暗的空間 。裡面空無一物，只有牆壁上長滿青苔，下方的木地板潮濕且老舊，隱約有發霉的氣味。 將火把放進牆上的鐵環中，俗仔知道時候到了，於是他站在門邊，用雙手舉起了那柄有些 沉重的鐵鍬。接下來只需要用力一擊，就能夠輕易地把撲克殺死──不過俗仔同時明白， 這很有可能是撲克設計的一個圈套，如果撲克真的在這裡被殺，就等於俗仔暴露了鬼的身 分。 但是俗仔接到指令要他盡早殺了撲克。琪芳和情歌王子完全不用擔心，那邊有的是機會， 而且撲克死了之後，要解決那兩個人一點都不困難。 呼吸聲、腳步聲、木板摩擦聲、還有火把燃燒的聲音忽然變得明顯。俗仔高舉著鐵鍬，看 著撲克踩進房間中心，同時，他將手中的鐵鍬往下揮去── 砰！ 那邊傳來沉重的聲響，琪芳和情歌王子停下話頭， 兩人都順著聲音看了過去。 「……撲克？」 琪芳問道，然而那邊聽不見她的聲音，撲克和俗仔彷彿消失了一樣。 「撲克！」 琪芳又喊了一次，忽然奔跑起來，旁邊情歌王子也變了臉色，兩人一同沿著石壁往祭壇深 處跑。慌亂的腳步聲迴盪在空曠的祭壇中，琪芳不自覺紅了眼眶，她想起小惠的死，早知 道應該要阻止撲克才對，她應該要再多想一點、再多考慮一點。 他們很快地趕到了剛才的視線盡頭，因為沒有拿火把的緣故，周遭很暗，必須要扶著石壁 才能夠繼續行走。琪芳抿緊了唇，一步一步往前，心裡想要趕快找到人，卻又害怕再次面 對和小惠一樣的事。 「在那裡。」 情歌王子看見了火光。他手往某個方向指，有一支火把插在牆上，照亮了周遭的環境。那 邊似乎是一個隱蔽的入口，從這裡看的不是很真切，於是兩人加快腳步，一邊喊著一邊往 那裡過去。 有光從入口處透了出來。地面折著一個人的影子。 「唔……」 琪芳首先看見俗仔。他似乎在發愣，旁邊是落在潮濕木地板上的火把，另外一側地面則有 一柄鐵鍬。 情歌王子也看清楚了那個空間。他下意識推了推眼鏡，發現原來那裡並不是房間、也不是 密道──那是一個類似地窖的地方，木地板的中間不知為何破了一個大口，有一條手臂正 從那個大洞裡攀出來。 「撲克！」 琪芳趕了過去，將跌進地窖裡的撲克拉出來，情歌王子也上前去幫忙，至於俗仔回過神來 ，跟著一起扶了幾把。撲克回到地上，有些狼狽，他的腿似乎受傷了，站的時候悶哼了幾 聲。 「怎麼了？」琪芳道：「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我沒事。抱歉讓你們擔心了。」撲克道，帶著歉意地扯了扯嘴角。「我想說 來這裡看一下，沒有注意到這下面是空的……這木板太舊了，我剛剛突然摔下去，好險裡 面不高。我沒事，真的。」 情歌王子道：「你的腳──」 「只是扭了一下……」撲克道：「我可以站，沒有問題。」 琪芳和情歌王子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而撲克離開攙扶，稍微踮了踮腳，只 希望不是骨折──應該還能走，這點痛他還忍得住。 「撲克，你、你沒事吧？」地上的火把熄滅了，俗仔去把外面牆上的火把拿進來，說道： 「嚇死我了，在我面前突然摔下去……」 「我也嚇了一跳。」撲克苦笑道：「這個洞──」 從俗仔手中接過火把，撲克拿火一照，看見地窖裡儲存的不是其他，正是一副又一副的人 骨。看見底下的狀況，所有人都煞白了臉，因為那些人骨的腳腕上套著腳鍊，骨頭上也滿 是受傷的痕跡。他們不由得想起了牆上的壁畫──為了要移植自己身上的白球，他們會帶 回一些狩獵到的身軀。 「……還是先離開吧。」撲克看著那些被壓得凌亂的骨頭，說道：「哈娜也差不多要回來 了……先離開這裡吧。」 琪芳和情歌王子表示同意，從那個空間裡退了出來，俗仔跟在他們身後，那柄鐵鍬也就這 麼留在裡面。 撲克最後一個出來，心有餘悸，也同時想起他還沒有從俗仔口中問出什麼線索，但是時機 錯失了，再追問下去也有可能造成反效果。 離開儲放著人骨的地窖，哈娜卻還是沒有回來，他們擔心她出了什麼事，決定離開祭壇， 進入樹林裡尋找。 在明亮得有些駭人的月光下，樹叢的陰影清晰可見。他們往回走上另外一條路，忽然聽見 窸窣幾聲，似乎有人躲在樹叢裡，正觀察著他們。 「哈娜？」 有一陣風掠過樹梢，似乎帶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鐵鏽味。撲克沒有多想，瞥見樹叢間隱約有 衣料的顏色，他不記得哈娜的服飾了，以為她還在賭氣，便伸手把前方的枝椏撥開── 「小心！」 琪芳喊道，撲克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一陣冰涼擦過了臉側。情歌王子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俗仔則大叫起來，趕緊往旁邊躲。 「等等！」撲克看清之後，卻是一陣狂喜，道：「你們──」 「退後！」 伴隨帶著恐懼的聲音，那些草葉彎了回去。 握著槍的手臂從草間穿了出來，槍口對準了他們。 -------------- 一隊：撲克、情歌王子、琪芳、小惠、哈娜、俗仔、BB 二隊：可樂、莫奇、桃子、大頭、黛拉、睡神、美美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org.tw), 來自: 114.24.84.103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ptt.org.tw/marvel/M.1671116254.A.D3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