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囉～大家晚安， 我是不拎GUN，這裡是鴿鴿案件現場， 呼～選舉終於結束了， 這幾天連續超時上班，好累啊QQ 我想現在應該是幾家歡樂幾家愁吧， 其實不管結果是什麼，誰輸誰贏， 都是大多數人的選擇， 也是台灣民主價值的展現， 日子都還是要繼續過下去。 就跟我的故事一樣，會有人喜歡， 也一定會有人持不同的看法， 你們的回覆與留言我都有仔細看完， 想跟你們說， 謝謝你們給我的建議與心得感想， 讓我可以知道自己哪裡不足，加以改善。 媽佛版是我的起源地，也是我的娘家， 只要我還在職、還活著（笑 我就會想利用空檔來分享我的故事， 希望這些故事可以陪伴你們， 度過人生的每個日子， 因為你們都是我的貴人， 無論是好是壞、不管酸甜苦辣， 記得， 我們都要一起好好的噢。 （分享的故事都是我從警這幾年所碰到的故事，並非一次性碰到，如果是聽同事朋友所說 ，也會在文章內載明，我平時有寫筆記的習慣，會把比較特別的事情記起來。） 今天來分享一則我在從事刑警工作時碰到的故事， 內容談到刑事案件與警察內部陋習， 用創作來呈現， 希望你們會喜歡。 《保護人民是使命， 原來死亡這麼近。》 那天中午， 我跟幾個同事在隊上聽主管發牢騷： 「我們這個月績效表現吊車尾，上面在釘了。」 「不要再閒晃了，再沒東西大家都不好過。」 「你們有領薪水欸，趕快動起來好嗎？」 「槍呢毒呢線呢？還是要排班去抓通緝？」 ※線指的是線民、情報，指績效情資的來源。 警察長官對外都說沒有在績效評比， 絕對以員警安全為優先考量， 可是只要到了職務調動前， 想要求表現的他們又會開始動起歪腦筋， 處心積慮、想方設法的叫你們出去抓東西， 開啟一堆奇奇怪怪的專案勤務， 什麼大掃黑、緝毒專案、查緝賭博行動都是， 換湯不換藥，畢竟要有分數才能被看見， 再搭配一點自己的人脈、背景或關係， 升到自己想要的位置，這樣才符合他們的格局。 我在之前的故事「失竊機車」中提過， 竊案數量會被管制，不能隨便亂開案， 績效分數也是，每個月上面都會配件數給你， 要什麼東西都會事先跟你講好，越多越好。 達到件數你就是好警察， 件數不足就給我出去抓。 在這樣詭異的上班氛圍下， 同事阿凱默默的坐在位置上， 他打著哈欠，眼神放空， 看起來對於這個話題興致缺缺， 等到主管叨唸完宣布解散，我湊到阿凱旁， 找他閒聊: 「欸學弟，你很累齁，我要去買咖啡，你要不要來一杯?」 「好奇怪，沒有犯罪不是代表治安良好嗎?幹嘛一天到晚要績效啊，這麼厲害怎麼不自己 去抓？」 阿凱翻起白眼。 他一邊抱怨著， 一邊說想喝冰拿鐵， 並表示等我買回來有禮物要給我。 阿凱是小我兩期的學弟，年齡跟我差不多， 因為重考警校， 所以警察資歷比我菜一點點，個性溫和， 我把他當同學，平時喜歡逗他， 有空就會去找他喇低賽， 他總是厭世的看著我，滿臉的無奈， 招牌動作就是翻白眼。 我是透過閒聊才知道，原來阿凱家境並不好， 爸爸久病臥床，媽媽在餐廳上班， 還有一個正在讀書的妹妹， 家中的經濟壓力讓他上班總擺著個厭世臉， 月初領薪水就有好大一部份要拿去負擔家計， 所以只要我跟他上班時間有對到， 我都會請他吃點東西。 過了一會，我把咖啡放在阿凱桌上， 阿凱開啟電腦，神秘兮兮打開他整理的資料， 「學長別說我對你不好，分享一條線給你。」 他充滿自信的說著。 原來這傢伙早已有所準備， 我看了看螢幕， 是一個叫做阿標的毒品人口， 除了自用也有在買賣， 原本都在阿凱的刑責區為非作歹， ※刑責區類似派出所管區，每個刑警都會有自己的管轄區域，在偵查隊稱刑責區。 阿標被抓了幾次，再放出來後就行方不明了。 因多次拘提不到案，阿凱說再過幾天就要通緝了， 「可是行方不明欸，這樣從哪找起？」我問。 「我有他的聯絡電話，我知道他在哪裡。」 阿凱笑著說。 「哎唷，不錯捏，那等他通了跟我說一下，我們一起去抓。」 我與阿凱眼神交會，彼此用挑眉達成協議， 我回到位置上，把要移送的文書處理完畢。 想起手上還有一些案件要出去找人， 我先開著偵防車來到一個汽車旅館， 因幾天前處理一名男子在館內的廁所輕生， 所以來調閱館內監視器、詢問相關人及補件， 就在我詢問旅館人員時， 有一對男女來到櫃檯要退房， 他們站在櫃檯辦理手續， 我稍微看了一下那名女子， 身材高挑、打扮時尚，穿著藍白色的洋裝。 此時她似乎也發現我在看她，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來對著我說： 「不好意思打擾你，我知道這樣講很奇怪，但我還是想跟你說最近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 。」 被她突然一說，我滿頭的問號， 她接著說： 「我昨天住宿睡覺的時候，夢到有個長得跟你很像的人，胸前都是血，倒在地上，看起來 很痛苦。」 我還來不及追問她， 她就趕著跟一旁的男子離開了， 留下我跟旅館人員呆愣在原地。 等到完成詢問，我好奇的問旅館人員， 剛剛那對情侶住在哪一間房， 旅館人員只表示在男子輕生的房間附近， 細節則不願意多講。 接著我又開著車， 來到一棟大樓，找一個房東太太詢問案情， 房東太太離婚，跟就讀小學的女兒住在一起， 家中還有一間空房，她想說房間空著也是閒置， 就把房間整理好租給附近讀書的女學生， 豈料這名女學生趁著她出門買東西時， 將房門鎖住，在裡面燒炭離開。 等房東太太回到家，已經為時已晚， 女學生留有遺書，是被劈腿的渣男欺騙， 好好的房子莫名其妙變成凶宅。 「真的有夠衰，害我現在不知道要去住那裡，今天法師來處理完我還是會覺得毛毛的。」 她既氣憤又無奈。 簡單把案情經過詢問完，準備離開前， 我告訴房東太太： 「我相信她也不願意帶給妳困擾，妳們無冤無仇我想她應該是不會怎麼樣才對。」 就在我說完這些話， 原本乖乖在旁邊看平板的房東女兒突然開口： 「哥哥你要小心哦，那個人可怕怕。」 她是睜大眼睛，看著我說的。 我好奇的問她： 「那個人是誰呢？」 「他好兇…坐在阿標叔叔的旁邊。」 她驚恐的說著。 「等一下，妳怎麼知道阿標叔叔？」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我趕緊問。 奇怪的是，原本恐懼的房東女兒， 突然像定格般， 只是眼神專注的看著平板，沒有再理會我。 我趕緊問房東太太這是怎麼一回事， 房東太太回答： 「也不知道是什麼情形，昨天你來處理完，回去後我女兒就偶爾都會講一些奇怪的話，問 她也都不回答我。」 眼看問不出什麼， 我只好拿著資料回到公司， 把該處理的細節用一用，回到宿舍休息。 由於剛剛碰到那些奇怪的事情， 讓我有點心神不寧，一直有股不安感襲來， 平常與失眠絕緣的我在床上翻了一會才睡著。 睡著後我進入一個場景， 依稀記得那是一場告別式， 場景中搭著藍色帆布、掛著白色燈籠， 現場有很多我熟悉的人正在哭泣， 有爸媽、親戚還有我幾個很好的朋友， 有的哭到歇斯底里、有的眼中泛著熱淚， 這使我好奇到底是誰在舉辦告別式， 我看向牌位上的照片， 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 照片中的人居然就是我自己…. 照片中的我笑得好燦爛， 與現場哀戚的眾人形成強烈對比。 我著急的找到我媽，她站在照片旁大哭， 我想問她我到底怎麼了， 我人不是還好好的站在這裡嗎？ 結果我怎麼問她、觸碰她都彷彿聽不見似的， 她只是繼續站著哭泣，嘴角顫抖著， 臉頰早已被口水與淚水淹沒了。 「不是叫你好好上班就好嗎..幹嘛沒事去抓人..」 「什麼都沒說就離開..都還來不及跟你道別..」 「你要我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啊…」 媽媽反覆說著這些話，本來錯愕的我， 看著他們這樣哭喊著， 心裡也不自覺開始酸了起來， 再搭配會場淒涼的音樂， 我的眼淚也控制不住潰堤了。 接著有一群警察，他們穿著正式制服， 胸前佩戴一大堆星星與勳章， 走入告別式會場，對著我的照片鞠躬， 我在人群的後面看到阿凱，他哭得撕心裂肺， 仔細聽似乎是說著： 「學長對不起..我不該自私的只找你去..」 「如果人多一點，也許就不會這樣了..」 「如果離開的人是我就好了..為什麼不是我..」 我想上前抱抱他，卻發現我根本碰不到他， 只能無助的站在他旁邊， 任由這一切發生著。 會場司儀介紹完， 由帶頭的警察對著我的棺材敬禮： 「兄弟，辛苦了，任務結束了，一路好走。」 伴隨著現場淒涼的音樂，大家早已哭成一片。 此時突然冒出兩個人站在我旁邊， 兩個人都是我前幾天處理現場的人， 一個是旅館的男子，一個是燒炭的女學生。 他們臉色蒼白的看著我， 女學生直視前方，淡淡的問我： 「你不害怕嗎？死亡。」 「所以…我死了？」我問。 「對啊，你在追捕阿標的時候被開槍，但開槍的不是他，而是他旁邊的人。」男子搭腔著 。 原來我跟阿凱等到阿標通緝後， 透過阿凱的關係找到了仍在閒晃的阿標， 在追捕過程中我遭到攻擊，離開了。 聽到這裡，我已經不知道可以說什麼了， 「如果再讓你選一次，你還會追嗎？」 女學生手臂交叉，冷冷的問著。 「我…我…我會！我是警察，我的工作就是保護社會，抓這些壞人。」我回答。 「真的嗎？你不後悔？」 男子用質疑的口氣接著問我。 「不會後悔，我不怕死，我比較怕死了以後沒人記得我。」 我話還沒說完，他們兩個突然拉著我要離開。 「都來不及了，時間到了，走吧，要集合了。」 他們兩個異口同聲。 我依依不捨的望向現場所有的人， 我的爸媽，我都還沒有帶他們出國旅遊； 我的朋友，還來不及說出對他們的思念； 我的戰友，已經沒辦法對他們說聲謝謝， 而我與阿凱的印象，也只停留在那杯冰拿鐵。 「不要回頭，不要說再見，這樣他會走不開。」 隨著會場司儀的這句話， 我滿頭大汗的驚醒過來， 還好啊，還好只是夢， 這夢境真實到有點可怕， 剛剛發生的一切還歷歷在目， 雖然眼眶還濕濕的， 但至少我仍然活著。 過了幾天，阿凱打電話給我， 「學長學長，阿標通了欸，我跟他約好了，在我們轄區的火鍋店，地址我等下傳給你。」 他興匆匆的說。 「好…我等下從隊上拿一件防彈背心給你穿。」 我說。 「不用啦！都認識的不會怎麼樣，我已經跟他講好了，對了，我只有跟你說哦，你人來就 好，功獎分數我們平分，我先開車，掰。」 不等我接話，他就把電話掛了。 我當時正在上班， 想了一下我還是決定把這件事跟主管報告， 主管聽完沒特別說什麼， 指派備勤跟線上巡邏警力陪我一起去找阿標。 過沒多久，手機傳來阿凱的訊息， 他把火鍋店的地址傳給我， 我穿著便服，把手槍放進胸前的包包裡， 保持警覺的抵達火鍋店， 另外幾名同事也穿著便服坐在旁邊的桌子點餐。 我先在店內附近走走逛逛， 稍微勘查一下地形， 順便深呼吸紓緩緊張的心情。 等我繞了一圈， 準備回到位置上時， 看到阿凱帶著兩名男子走進店裡， 見到他們聊得輕鬆、有說有笑的， 我也上前跟阿凱裝熟聊天，藉機觀察狀況， 「這個是我金融業的朋友，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阿凱熱情的對著他們介紹我。 「目前在哪裡高就啊？」 阿標旁的男子用輕佻的口氣問。 「我在銀行上班，理財專員。」 我很有默契的搭腔。 「今天來是要報明牌給你們，先坐下聽我朋友分析趨勢，等下講好料的讓你們賺錢。」 阿凱笑著說。 這個男子名叫烏賊， 從一見面就開始上下打量著我， 眼神裡盡是懷疑與不信任， 所講的每句話都在試探。 幾年的警察經驗告訴我此人絕非善類， 我看向旁邊的同事， 他們已經摩拳擦掌的隨時待命， 現場的煙硝味早已悄悄燃起。 「阿標，你說這個阿凱是離職警察，那他的朋友會不會也是警察啊？」 烏賊歪著嘴說。 「不會啦，都跟你說是在銀行上班了，別想太多啦！」 阿標豪邁的反駁。 我的心跳速度越來越快， 眼睛一直有意無意瞥著烏賊的手部， 深怕他突然拿出東西攻擊。 烏賊皺著眉頭，發出嚼嚼的嘴聲， 感覺就不想浪費時間在這裡， 他表示對投資理財沒什麼興趣， 起身就要準備離開， 阿標與阿凱趕緊找藉口拖住他， 他一邊站著看著我，一邊歪著嘴， 用手慢慢拉開胸前背包的拉鍊， 見到此景讓我的腎上腺素飆升， 呼吸頻率越來越急促， 也準備把我的包包往胸前挪動做出反應， 警匪槍戰一觸即發。 但烏賊不知道怎麼搞的， 突然停止動作， 然後雙手抱頭，發出痛苦的哀嚎， 烏賊跟阿標說他感到頭暈目眩， 全身無法動彈。 阿凱見狀，直接對著我喊： 「學長趕快！他也通！」 聽到這句話，旁邊的多名同事立刻一擁而上， 阿標跟烏賊還來不及動作就雙雙被壓倒在地， 「說！你叫什麼名字！身分證號碼多少！」 烏賊這時只能趴在地上， 老實報出自己的證號， 同事立即把證號輸入， 「登登！」 警用小電腦的螢幕上跳出「查捕逃犯」四個紅色的大字， 阿凱拿出身上的查捕逃犯查詢資料， 再次跟烏賊確認身分， 烏賊身上卡了多件刑案， 是槍砲及毒品通緝犯。 原來在阿標通緝後， 阿凱聯絡上阿標， 阿標表示要再多帶一個也通緝的朋友來獻給阿凱， 但阿標事先也不知烏賊到底是什麼通， 身上到底有沒有攜帶槍械， 只是兩人喝酒時烏賊曾吹噓自己不怕警察， 幾杯黃湯下肚後， 烏賊告訴阿標，自己也有案在身，已經被通緝， 阿標在接了阿凱的電話後， 假借有好康的賺錢機會要給烏賊， 實則引烏賊現身， 這才有了後來兩人一起出現在火鍋店的橋段。 我趁著同事逮捕烏賊時， 搶過他身上的背包， 我在裡面發現一把黑色的手槍， 而且槍枝已經上膛，隨時可以擊發。 回到隊上時，阿凱問我： 「學長你怎麼知道要找這麼多人一起來？」 「安全比嘉獎重要，你事先知道烏賊身上有東西嗎？」 我問他。 「不知道..剛剛看到他身上有槍我也嚇一跳。」 他回答。 「還好你有找支援一起來，不然我們兩個…」 他一邊抓頭，一邊說著。 我告訴他，查獲的功獎與分數我都不要， 我的部分給他拿去報， 剩下的分配給有參與行動的同事， 沒績效被唸就被唸吧！ 拿到了年底考績， 但命沒了有什麼用？ 沒什麼事情比安全下班更重要了。 哪天我真的不幸離開了， 只希望你們可以偶爾想起我， 這樣就夠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org.tw), 來自: 223.138.90.74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ptt.org.tw/marvel/M.1669477446.A.DD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