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花　第四話　深海驚魂 　　這天我特別早起，吃著香甜的椰漿飯時順便再把資料文件看過一遍，時間就差不多 了，準備到主控制室集合。起身時一不小心讓原子筆掉落到地面，滾進了床鋪底下，我 俯身趴著伸手去撈筆，卻摸到了一本簿子。拿出來是一本黑色封面的記錄簿，上面積滿 一層灰塵，大概是別人忘記帶走的，轉身隨手放在書架上。 　　踏進主控制室，我看見研究員哈桑和指揮官蘇西馬似乎在爭論著什麼事情。 　　「拜託，就在海底峽谷旁邊的大陸坡地，水母號返回的時候就可以過去看看。」 　　「這不在我們這次排定的計畫裡，再用海底攝影機就夠了。」 　　「這是很重要的發現，只用海底攝影機不夠，需要撈取樣本！」 　　「不行，而且我們不是考古隊。這次球型潛艇的目的只有查看兩個生產井和設備， 不必再說了。」 　　哈桑的神情似乎很不滿，忿忿不平地走出去了。 　　我大概聽得出他們在爭論的內容，應該是關於能否順便去探勘古代文明遺跡。說實 話，我也不在乎，這種事以後交給考古隊就好了，我們的工作是要幫公司解決探勘油氣 的問題，不必節外生枝。 　　所有程序都準備就緒後，二號碼頭緩緩地開啟，球型潛艇水母號從容不迫地游了出 去。這次的駕駛員是古魯，另一位操作員是努爾，鑒於昨天努爾的精神狀態，我不禁有 些擔心。 　　「水母號呼叫龍宮號，水母號呼叫龍宮號，通訊測試。」 　　「龍宮號收到，通訊正常。」 　　電腦螢幕上的雷達顯示水母號正航向第一號生產井，大約十五分鐘後就到了。 　　「水母號呼叫龍宮號，已抵達第一號生產井，開始進行檢查，over。」 　　「龍宮號收到，注意安全，over。」 　　另一台電腦的螢幕畫面是連接生產井的監視攝影機，我們看見水母號正在用機械手 臂仔細查看隔水管、防噴器和接合處。 　　「水母號呼叫龍宮號，第一號生產井……已檢查……完成……over。」 　　「龍宮號收到，你的訊號很模糊，是否有狀況？over。」 　　「否定……一切……正常……準備檢查……第二號……生產井，over。」 　　「龍宮號收到，over。」 　　突然間，螢幕畫面變成黑白波動條紋的雜訊，無法看見水母號，蘇西馬趕緊呼叫。 　　「龍宮號呼叫水母號，是否有狀況？over。」 　　水母號沒有回應。 　　「龍宮號呼叫水母號，龍宮號呼叫水母號，是否有狀況？over。」 　　水母號還是沒有回應。 　　出事了！我心裡浮現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嘰！嘰！……嗚啊……哇啊……呀啊……」 　　忽然從通訊設備傳出極為刺耳的高頻尖銳音，接著是一陣淒厲的吶喊、哀號、哭叫 聲，其中混雜著古怪的語言，我完全聽不懂卻感到毛骨悚然。 　　詭異的聲音大約持續了十幾秒，就莫名地消失了。監視螢幕畫面重新恢復正常，但 是卻沒有看見水母號，主電腦螢幕上的雷達顯示水母號正航向海底峽谷更深處，這是怎 麼回事？ 　　「龍宮號呼叫水母號，龍宮號呼叫水母號，是否收到，over。」 　　「水母號回報……看見……bunga……warna……前往查看，over。」 　　「龍宮號呼叫水母號，立刻停止動作！立刻停止動作！返回龍宮號，over。」 　 　　「水母號收到……立刻……停止動作……返回……龍宮……努爾昏倒了，over。」 　　水母號怎麼會忽然要去找什麼「奔嘎沃那」？那句話應該是印尼語，我並不懂意思 。好險水母號沒事，我們都鬆了口氣，但是後面聽到努爾昏倒了，又很糟糕。蘇西馬眉 頭深鎖，表情十分嚴肅，一直查看電腦的資料畫面。 　　 　　我找了醫生卡諾一起到二號碼頭等待水母號歸來。 　　「抱歉，卡諾醫生，因為剛才發生了一些狀況。」 　　「沒關係的，我的工作就是幫忙照顧所有人員。」英俊的卡諾微笑地說道。 　　水母號緩緩地從水面上升，我看見球型潛艇的左前方整個凹陷破損，頭燈也破了， 似乎是發生強烈撞擊導致的。從前窗看進去，有一位人員癱軟在座位上，呈現昏迷狀態 ，那應該就是努爾。沒有時間讓我們思考太多事情，救人要緊，三人合力把不省人事的 努爾抬到擔架上。 　　「他沒有心跳了，必須立刻急救！」卡諾醫生診斷後大喊道。 　　什麼？我愣在了原地，怔怔地看著卡諾醫生，只見他不斷地對努爾做著心肺復甦術 和人工呼吸……最後卡諾醫生的動作停止了，遺憾地搖了搖頭。 　　努爾死了，原因不明，屍體暫時存放在醫務室的冰櫃裡。事後卡諾醫生進行了解剖 驗屍，發現在努爾的胃腸道裡擠滿數百隻的白色蟲子，一條條如同蚯蚓般還在蠕動著， 景象恐怖駭人。根據查證，這種寄生蟲應該是「海獸胃線蟲」，通常是食用未徹底煮熟 的魚肉才會感染，患者會產生噁心、嘔吐、腹瀉或過敏的症狀。但是如此眾多的寄生數 量實在太不尋常了，卡諾醫生也感到大惑不解，只能說是最有可能的死亡原因。 　　古魯的身體狀況變得很虛弱，卡諾醫生說可能是氮醉或減壓症的關係。意外的狀況 讓海底基地籠罩在一股低氣壓之下，公司指示先暫緩油氣探勘的調查，而我繼續留在這 裡待命。 　　在水母號失去聯絡的那幾分鐘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出現十幾秒鐘的詭異人聲又 是什麼？我不止一次要求蘇西馬調查這些事情，但他都三緘其口，可能是怕影響到他自 己的升遷仕途吧。我迫不得已只好去找哈桑幫忙，並且告訴他當時發生的情況。哈桑偷 偷地取走了水母號和主控制室的錄音檔案，回去研究調查。 　　晚上，我在休息室吃著辛辣鹹香的仁當牛肉飯，無意間看見書架上的黑色記錄簿， 正想拿起來翻閱時，休息室的對講機響起「叮咚」聲。 　　「喂，我是雷海。」 　　「雷海，我是卡諾，能請你到醫務室來一趟嗎？」 　　「好的，我等等就過去。」 　　走進醫務室，冰冷的空氣中似乎有一種刺鼻的異味。我看見古魯虛弱地躺在病床上 ，眼神呆滯、面容憔悴，臉色十分蒼白，卡諾醫生正在檢查他的身體狀況。 　　「他的情況很糟，上次任務結束後就開始出現譫妄的症狀。」卡諾醫生憂心地說道。 　　「譫妄？他到底怎麼了？」我感到疑惑不解。 　　「他一直說看見海底有bunga warna，還有聽見呼喚聲。」 　　「『奔嘎沃那』究竟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彩色的花』。」 　　「嚇！」我失聲叫道。 　　又是什麼海底的花！還是彩色的？我瞬間感到不寒而慄，「海底的彩色花朵」究竟 指的是什麼？仔細一想，或許只是一些顏色鮮豔的海葵和珊瑚罷了……但古魯身為專業 的海洋操作員，應當是不會如此小題大作。看來必須把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才行，心 中盤算了一下，決定自己展開調查。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org.tw), 來自: 211.76.59.46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ptt.org.tw/CFantasy/M.1680614677.A.D6D